吃风筝的树

塔奇克马狂热爱好者。

【JOJO】【無駄親子】 无事生非

lof抽风,重新设置一下公开发布→_→


无事生非

 

CP:無駄親子。子世代铁三角。

荒木桩。私设多如狗,请千万慎重。

茸总全CP补完计划第二弹【←等等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ロ゜ノ)ノ

 

    乔鲁诺曾经想象过自己和父亲见面的场景。不,不是看着他的眼神里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的那个,他想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已经想过这事儿很多次了。第一次是在刚得知对方存在的时候,那天夜里,晚归的母亲喝多了酒,想看看儿子却顺着弯腰的姿势一头瘫倒在床边,他被女人含糊不清的梦呓惊醒,然后便对着母亲的头顶发了一宿的呆;而最新的一次是在今天上午。当时仗助管他借钱,说是约了亿泰要在午休时间向隔条街游戏厅里的小钢珠机器发起第三十七次挑战。仗助把胸膛拍得啪啪响,说哥们你就等着收利息吧,今天柏青哥之神一定会眷顾我的。其实乔鲁诺心里拒绝的。他认为与其把还债的希望寄托在小钢珠身上,还不如等工资日的到来比较靠谱,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掏出了钱包。看到钱包里夹着的照片时他习惯性地呆了一秒,接着便抽了张钞票递了出去。等仗助感谢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人影消失不见后,他又打开钱包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背影依旧很暗很模糊,说句不好听的,乍一看连人影都要找上半天,但乔鲁诺却在这一片极端考察视力的低像素点中获得了十足的安心感。在他心里,这张小小的相片堪比艺术界的蒙娜丽莎。怎么能说是照糊了呢!这叫做朦胧美,懂么?

 

    不懂。仗助诚实地摇了摇头。当东方仗助第一次问起乔鲁诺关于照片的问题时,乔鲁诺就把他给搞糊涂了。尽管认识的人中有个艺术感极强的漫画家,但说实话,仗助的天赋点真的没点在跟审美沾边的东西上——看看他那存在感极强的发型就知道了——不过本人倒也不怎么介意就是。骨子里的认真和温柔让仗助十分不好意思,气氛尴尬得叫人很不舒服。他隐隐觉得乔鲁诺应该是挺重视这张照片的,但无奈自己着实看不出个一二来,而对方看上去却又似乎在期待他能说出点什么。这真要命。于是他便加倍努力地埋头钻研起那张薄薄的纸片,同时拼命地无视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诡异沉默。其实乔鲁诺心里想得很简单,这就是场再日常不过的谈话罢了,他真没期待收获任何评论。金发青年之所以看上去面露期待,只是因为他想知道对面这家伙到底什么才能把照片还给他——已经有客人在喊服务生了喂。

 

    最后还是徐伦冲了过来,一肩膀扛飞了仍对着照片愁眉苦脸的仗助。哦操你们都聋了吗,快点来帮我端盘子。小姑娘丢下这句话后又风一样地跑走了,对于自己在无意当中帮助两位当事人摆脱了各自困境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后来等他们都混得熟了,乔鲁诺便在又一次的日常闲聊中,把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说了出来。他自觉说话时很平常没什么分别,语气再平静不过了,结果刚讲到母亲丢下他一个人在家那段,仗助就已然是一脸想哭的表情了。那家伙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等到乔鲁诺平铺直叙地说完后,对方还想安慰性地拍拍他的后背,然而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结果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把他一巴掌糊倒在桌子上。而徐伦则在亲眼证实了乔鲁诺真的把亲生父亲的照片夹在钱包里后,望向后者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

 

    你变态。最后,徐伦花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收藏自己老爸的照片……哦天,居然还是裸照。说着,她扭头朝角落里瞥了一眼,自家父亲系了条白色的防水围裙,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饭店里的玻璃水缸,对着一缸子的螃蟹和章鱼默默无言。

 

    徐伦!仗助有些严肃地喊了她一嗓子。然后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将声音放缓和地说,你别这么说乔鲁诺,他只是……我也…唉,那种想见到父亲的心情你懂吗?

 

    我懂啊!徐伦大叫道。她用力拍了下桌子,我怎么不懂!就是因为太有亲身体会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懂么,乔鲁诺?要是你问我的话,我会说见到了之后,感觉还不如不见呢。不见的话,好歹还抱有幻想,而等到现实到来的时候……她伸出拇指一指肩膀后面,承太郎依旧蹲在水缸前深情款款。徐伦故意叹气叹得很大声,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家伙真的是我老爸麽?

 

    应该是吧,仗助皱着眉头思索道。反正你跟承太郎先生长得比我跟我爸像多了。对了,你们俩的肱二头肌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徐伦的表情看起来在想动手打人和想扶额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她还是无力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动作干脆地转头看向乔鲁诺,坚决把仗助屏蔽在了视线之外。所以要我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我不是说你把照片夹在钱包里这事儿。这么做真的很惊悚好吗?一想到每次打开钱包都能看到……她把对象替换成自己老爸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冷颤。靠,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乔鲁诺,别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现实也不总是很幻灭的,但是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尽如人意。

 

    徐伦,身后传来承太郎一贯平静的声音。我听见你说脏话了。

 

    干嘛偷听我们讲话!还有,老爸你不是在看鱼吗!徐伦朝后面吼道,接着转过头对乔鲁诺说,看吧,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许徐伦说得对,乔鲁诺心想。毕竟在这个问题上,她和仗助最有发言权,一个父亲常年失踪,一个父亲失踪多年。然而乔鲁诺还是时不时地会去进行“想象和父亲会在什么场合下相见”这种打发时间远胜于实际意义的脑内活动。如果乔鲁诺对自己更诚实一点的话便会发现,他居然觉得这很有意思。

 

    他无从揣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性格喜好一无所知。除去那次醉酒之外,母亲再没有提起过一次。乔鲁诺手中仅有一张照片作参考,这就是他所拥有的关于那个男人的全部了。照片上的男人仅有一个背影,狂野的金发下是修长的脖颈,宽阔的肩膀上端正地印着星星形状的胎记,肌肉的线条喷薄而流畅。那样美丽而强大的生物。那样的人竟是他的父亲。

 

    他想,是否父亲会来见他?亦或是他先找到父亲?是否有一天两个人会在街上碰见,比如在某个游客来来往往的喷泉广场,或是街边的不知名的露天咖啡店。见到了又该说些什么呢?是喜悦吗?惊讶还是尴尬呢?父亲会不会认不出来他?毕竟他变了样子。但他转念又想,说不定现在的他才更容易被认出吧。那么自己又会不会认出来对方呢?——毕竟正常人都是穿着衣服逛街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里这张是裸照。他设想过许多,并乐此不疲,就连上午仗助借钱时愣神的一秒都有想法跑过脑子。然而,却没有一种能同他眼下所身处的场景相吻合。

 

    现在,乔鲁诺正站在澡堂的拉门外,觉得一秒钟前自己的打开方式绝对有些问题。

 

    他迅速掏出了照片,手指难得地有些颤抖。就算心理素质一贯强健,人也比一般少年早熟,但是毕竟无法料到这出遇见失散多年亲父的戏码竟会在澡堂子里上映。倒不是说有多寒碜,只是这个地点终归过于微妙,空气里总是隐隐透出三分暧昧和五分尴尬,以及剩下的几分不可言说。像这种程度的不知所措,乔鲁诺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做了两次深呼吸后,他毅然决然地低头一看,紧接着感觉自己的思维渐渐脱离了控制。真的是父亲。没有错。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肩膀轮廓和肌肉线条,连在视线内一晃而过的星星都没差。拜澡堂的缘故所赐,对方显然是裸着的,这就使得其形象跟照片上的完全吻合,乔鲁诺连个想强行错认的借口都没有。

 

    他冷静了一下,又转身拉开了拉门,抬眼向里边望去。泡在水池里的人们听到响动,纷纷看向门口处的他,有的面露警惕,有的迷茫有的不屑,还有人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房间里水汽太重,他没看清那家伙的脸,只有一团泡泡糖般粉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地摇曳在水面上。

 

    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金发男人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个人互相瞪了许久,彼此都有点欲言又止。乔鲁诺心想,或许我应该先打个招呼,找个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他开口说道,“…真是穷酸的【哔——】啊。这些真的是我的兄弟跟父亲吗?”

 

 

 

    “所以你见面第一句话真是那么说的?”徐伦笑得站不稳,捂着肚子靠在他身上,一抽一抽地喘着气。

 

    也不是。乔鲁诺摇摇头,手上擦盘子的动作没停。“我之前还说了些别的。而且,”他故意无视掉徐伦期待的目光,指了指水龙头,“好像停水了。”

 

    “别的什么?”见没有回应,徐伦皱起了眉头,不满地抱怨道,都这个时候了乔鲁诺你能不能先把洗盘子的事放一放——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她扭头朝厨房后面大喊了一声,“天气预报!天气!停水了快搞点水出来!”然后又立刻转回头来瞪乔鲁诺,后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么纤细的脖子是怎么支撑得住那么激烈的动作的。就这么会功夫,徐伦都快贴到他的脸上了,姑娘的双目刷刷刷地放着光。别卖关子!快说!

 

    “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吵死了,你们这样会给其他客人添麻烦的’。”

 

    “然后呢?”

 

    “然后对面毫不客气地问我,你小子是谁啊?”

 

    徐伦毫无形象地喷笑出声。哈哈哈……这样的重逢场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吧,乔鲁诺。她用手背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看样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在监狱里被保释时才跟父亲见面的丢脸事。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她又开口追问道,“…那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后来我就走了。”

 

    姑娘长长地“欸——”了一声,语气里面是满满的失望。什么嘛,乔鲁诺,她无聊地趴在水槽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肋骨,我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比如“亲生父子失散多年终于团聚,一言不和竟公然斗殴血染浴池”之类的。真扫兴。……等等,你不是怂了吧?

 

    乔鲁诺闪身躲避着她的手指头,一边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怂了,害怕了,逃跑了呀。徐伦见攻击失败,十分不满地收回了手,但一双大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乔鲁诺寻找破绽。比如理想跟现实差距太大,一下子接受不了心里落空什么的,于是就想赶紧离开,最好连发生过这事儿的记忆都给忘掉。

 

    乔鲁诺闻言轻声笑了下,“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听起来很像是经验之谈啊。”

 

    “对,”徐伦很爽快地承认了。我是在说自己,没错啦。唉,当时我老爸来接我的时候我们还吵了一架,有那么一会儿,我真想回去蹲监狱也不想见他。不过,看你现在的情况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乔鲁诺歪着头想了一会,说还好吧,反正我觉得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他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其实这话说出来连乔鲁诺自己都不信——很忙碌的人会在大白天和一堆男人去泡澡吗,更不要说那堆男人一个个看着都长了副可疑的面孔。他又想起了那片像是被漂白过的草莓一样粉红色的头发,真的很眼熟。

 

    那可不一定!徐伦哼了一声,我当初也是这么觉得的,以为被老爸从监狱里捞出来后就各走各路分道扬镳,我回去继续读我的书,而他又要消失去某个沙滩上研究海草,谁承想现在我天天给他洗臭袜子……

 

    徐伦。从他们身后的厨房门口传来承太郎的声音,海草不长在沙滩上。还有,我研究的是海星。

 

    啊啊啊不是说了不要偷听我们说话吗老爸!徐伦深吸了口气,回头对乔鲁诺说,总之,我的意思是,万一他还会来找你呢?说不定你们以后还会住在一起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啊。

 

    乔鲁诺一愣,这时候从水龙头突然里喷出了清凉的水,溅了他一手臂。他被潮湿的凉意一激,回过神来,对徐伦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他来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来跟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啊。”面对乔鲁诺的一脸疑惑,DIO露出一副理所当然我看就这么定了吧的表情。

 

    “不要。”

 

    被拒绝这件事到真的是在意料之外,更何况还是如此直接的、不假思索的拒绝。DIO一下子有点找不到节奏。在他看来,对方应该很快就屈服于自己的魅力和魄力之下(就像儿子们的那些他永远没有印象的母亲一样)并且欣然接受才对。然而,眼前事情的发展却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DIO很不喜欢这样,但面对着一脸标准的服务业笑容而小眼神里则满满都是警惕的乔鲁诺又没什么办法——更最重要的是,这孩子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好几个JOJO呢,蹲在鱼缸旁边若隐若现的白金之星也瞪得他直胃疼。

 

    “为什么?跟本DIO住在同一屋檐下不是件无比荣幸的事吗?”DIO皱起眉头,普奇可是好几次都说要搬去埃及定(传)居(教)呢。所以说初流乃,快别闹了,没看见你身后那个乔瑟夫.乔斯特的脸上打了一道阴影以及藏在阴影里的和善眼神麽。见鬼,怎么感觉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比吸血鬼还耐活。

 

    荣幸什么的乔鲁诺是完全没感觉到。真的,当和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见面时,你手里拿着对方的裸照,而对方还什么都没穿,然后还没等你想方设法把这段尴尬的回忆给抹消干净,对方又跑过来说要一起生活,木大木大天天见......这种情况下,“荣幸”或许不是——肯定不是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而且乔鲁诺还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他觉得要是跟DIO住在一起后,麻烦的事情会层出不穷。

 

    “父亲自己也有住所吧。搬过来的话不会很麻烦吗?”乔鲁诺故意用陈述句的语气发问,虽然听上去可能不够委婉,但目的性明确就好。

 

    “住处是有。”但是那玩意只有三叠半,里面还挤了一个暴露狂,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一个喜欢数数的神父,一个狂暴症患者,而唯一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上班族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变态癖好。对了,还有一个偶尔出现的死渔网癖每天都要搞得满屋子都是血,打扫起来费劲的很。这些话要DIO怎么说出口。从埃及私人豪华别墅沦落到和六个爷们挤单间,其间的心理落差已经够他受得了,别提眼下还当着一屋子JOJO的面。于是DIO选择了含糊地带过话题,“……但还是父子一起比较好。”所以初流乃,本DIO今天就搬过去好了。

 

    就算是父亲,同样的话也请不要叫我说两遍。尽管语气依旧礼貌得挑不出错,但金发年轻人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不耐烦。

 

    最后还是仗助出面,打破了紧绷的场面。他刚从小钢珠店得胜而归,心情正好得不得了,一进门就发现餐厅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徐伦一把把他拉过去,放低声音三言两语讲了情况,仗助听了个大概,对乔鲁诺和金发男人之间的种种孽缘一知半解。然而这都不重要,仗助心里想,乔鲁诺找到了自己的老爸终归是件好事,大概。于是他英勇地插身跃进两人神色间的暗潮涌动之中,开口圆场道,啊,乔鲁诺,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吗?嗷,徐伦,你踩到我了。

 

    “是的,”乔鲁诺朝他点点头,然后又转回来看DIO。“所以很抱歉,父亲。请问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

 

    别这样啊乔鲁诺,仗助连忙提议,没事,今天你的活儿我包了,这样你就有时间多跟你老爸聊——嗷!徐伦,你又踩到我了。没关系,下次看着点脚下就好。

 

    徐伦捂住了脸。

 

    DIO这才肯把目光转移到仗助身上,随意地扫了一眼后,男人懒洋洋地问自己儿子,这谁啊?发型跟牢牢粘在路边的牛粪一样。

 

    乔鲁诺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跟DIO拉开了距离。而原本单手扶额的徐伦,这下抬起了双手,连眼睛都给捂住了。

 

    “刚刚你说我的发型怎么了!”

 

 

 

    后来仗助把餐厅里损坏的桌椅和墙壁都恢复如初,然而秉承着“谁的老爸谁去修”的原则,DIO则被扔给了乔鲁诺。乔鲁诺低头对着倒在地上也依然有姿势的男人看了半天,叹了口气,在DIO身边蹲了下来。不出所料,真的是很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啊,他有些无可奈何。抱歉,可能会有些痛,他一边叫出了黄金体验,一边对DIO说道,伤好了之后,请父亲还是回去吧。

 

    DIO一反常态地没有坚持,在治疗的过程中,他一直沉默地看着乔鲁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乔鲁诺也在偷偷地瞄着对方。安静下来的父亲似乎和照片上的男人有些吻合了,与生俱来的强势和时间沉淀下来的气场终于显露端倪。于承太郎的寡言不同,他的沉默并非个性使然,是有目的的,绝非无用。所以你知道他是不会一直沉默下去的。他像头潜伏伺机的豹,或是吐着信子、藏在暗影里的毒蛇;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绝非善意。可这男人身上又似乎透着光。乔鲁诺对此十分熟悉:那是出于对力量以及命运的绝对自信。这男人是强大和邪恶的集合体,本应丑陋,却因为纯粹而显出惊人的美丽。

 

    而这样的人是他的父亲。

 

    乔鲁诺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激动还是恐惧。也可能两者都是。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

 

    终于,DIO开口了。“这就是…你的替身么?”他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但眉头皱得很紧。“回答我,初流乃。”男人嗓音低沉,似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与其说是发问,更像是在命令;他的一双眼睛不似人类,看过来的目光仿佛野兽一样锐利。

 

    乔鲁诺对危险的气息一向十分敏感,或许是常年待在街头锻炼出的直觉;那目光让他不舒服。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虽然面上不露声色,但他却比平时更加清楚地听见了心脏锤击肋骨的声音。他谨慎地点了点头,似浑不在意地微微侧开身子,但眼睛一直没从男人身上离开。黄金体验也停下了动作,金色的替身半蹲在乔鲁诺和DIO之间,挡住了年轻人的半个身体。

 

    他的父亲仍只是看着他,猜不出有何意图。四周仿佛凝固住了,空气像一潭死水,却还要拖着他往下沉。太近了,乔鲁诺心想。倘若在这个距离下出手,就算在对方动作的第一个瞬间就察觉到,以黄金体验的速度和精密性,也很难来得及防御。

 

    倘若他动手——乔鲁诺一眼不眨地盯着DIO,耳朵仿佛听见了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奔腾的声音。倘若他有任何——

 

    DIO的手移动了。乔鲁诺瞳孔一缩,正要有所反应,却发觉对方的动作并不似想象中迅速;那动作似乎有些犹豫,似乎连那男人自己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十分确定。似乎这是他所不熟悉的事情。但那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乔鲁诺被这短暂的停顿搞得一怔,意识迅速地回神,然而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看着那只手坚定而飞快地向自己探来。果然,乔鲁诺想,太近了。

 

    然后,男人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

 

    有那么几秒钟,乔鲁诺连呼吸都僵住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安静之中格外响亮。仿佛在这个瞬间他只能听见这个。仿佛在这一刻,他只能感受到那只坚硬、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按在他头上,冰冷不似人类,在稍作停顿后,缓缓地、微微地动了动;没有温度的掌心磨蹭着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那手又重又硬,冰凉的温度透过发丝传到头皮;说实话,的确称不上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他从未被人这样摸过头,就连类似的经历都屈指可数:母亲的抚摸总是急匆匆的,心不在焉的,而更加常见的情况是她直接无视了他。小的时候他将其归结于自己的过错,自己肯定做了什么让母亲生气或是失望的事情;所以尽管懵懵懂懂,他还是加倍努力地去观察母亲的脸色。长得大些后他便明白了,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母亲的;母亲并非不爱他,只是她更爱别的东西,比如她的青春。而父亲…那个成为了他继父的男人,给他的也只有毒打,以及后来那些或嫌恶或惧怕的眼神。就连他救下的那个流氓,也只是一直远远地、远远地保护着他,从来不曾靠近。

 

    乔鲁诺看向了对方的眼睛,听见他的父亲说,是啊,你可是我DIO的儿子呢!男人的眼里确有惊讶和得意,然而更多的是审慎,傲慢,还有隐藏在阴影里的算计。但唯独没有厌恶。

 

    头发一定是被弄乱了,乔鲁诺心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意识,不肯从那下面逃离。那么,再稍稍待一下好了,他对自己说,稍稍地、稍稍地、一下就好。

 

 

 

    DIO搬家那天,乔瑟夫做主放了乔鲁诺半天的假。老爷子颤巍巍地拉着乔鲁诺的手,反反复复地叮嘱他,金发小子——尤其是意大利来的金发小子——都喜欢四处撩菜,仗助啊,你可一定要看好你父亲啊。对了他叫什么来着?狄安娜?

 

    乔鲁诺冷静地从老头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面不紧不慢地应道,放心吧乔瑟夫先生,父亲一直住在埃及,再往前追溯似乎是英国绅士;还有,我是乔鲁诺,不是仗助。远处的东方仗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边跑过来,嘴里一边嚷嚷着行了行了,老头你就别烦乔鲁诺了。喏,我来啦,刚才叫我干嘛?乔瑟夫这才像是刚刚看见他一样,大吃一惊,连脸上的皱纹都崩开了。老头连连惊呼,Oh my god,这是谁?脑袋好大!还没等仗助发作,老爷子又一把拉过旁边正看热闹的徐伦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徐伦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瞬间就是一脸想死的表情。直到最后承太郎指挥白金之星把乔瑟夫连人带轮椅搬到店门口的树荫下,又塞给他一小罐插着吸管的肥皂泡泡水,此事才算告一段落。老爷子坐在斑驳的阴影中,兴高采烈地吹起了肥皂泡。一看见它们在阳光下映出了道道漂亮的彩虹,他就开心得把别的事儿都给忘了。

 

    乔鲁诺望了他一会,然后回过头,准备跟仗助和徐伦打声招呼再走。仗助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比他还要高兴,边笑边说,太好了乔鲁诺,你终于可以有很多时间跟自己老爸在一起了啊!这下子你总算不用羡慕我跟徐伦了!哦,饶了我吧,徐伦在一旁小声嘟囔。虽然撇着嘴露出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但女孩子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温柔的笑意。

 

    “不过,”徐伦突然拉住乔鲁诺的袖子,认真地对他说,要是那家伙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们,我跟仗助一定打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徐伦,承太郎的声音从远处的水产区传来,我又听见你骂人了。还有,你要去打架?谁欺负你了?你没受——

 

    徐伦一边崩溃地“啊啊啊”大叫着,一边朝承太郎冲了过去,开始了父女之间新一轮的艰难对谈。

 

    仗助挠了挠脸,咧嘴笑了起来,安慰乔鲁诺道,你别太担心了,总之你能跟父亲住一起是件好事——对了,不是还有人给你送感谢信吗!乔鲁诺点点头。的确,自从DIO要搬家的事情确定下来后,隔天早上他就收到了好几封匿名感谢信;还有一个穿着绿色上衣、身后还拖着一条可疑的尾巴的家伙特意找上门来,握着乔鲁诺的手摇了半天,看起来激动得都快哭了。所以说,父亲之前到底是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啊,乔鲁诺暗暗地叹口气。果然,自己同意得还是太鲁莽了。

 

    “放心吧,乔鲁诺,”仗助见乔鲁诺脸色有点不好,于是坚定地向他保证道:“就像徐伦说的——当然了,我知道你有能力自己搞定——但是,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啊!”高个子的黑发男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猜,只是跟自己老爸一起住而已,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吧。”

 

    嗯,乔鲁诺心想,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吧。

 

 

 

    然后,当天下午回到家的乔鲁诺望着摆放在客厅里的压路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全文完。 



另,最后屌爷买压路机的钱还是偷偷从龙龙那里拿来的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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